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是啊是啊,听人说,只要和他对上一眼,魂就被他收走了,他让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!”
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,七十二枚金针布好,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,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,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。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,以她久虚的体质,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。。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!”
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!
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。
“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!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旋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“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!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!
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
““妙水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瞳咬紧了牙,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,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,“为什么让她来这里?为什么让她来这里!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!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!
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。
“没有回音。。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!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在那一瞬间,妙风霍然转身!。
“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!
“算我慈悲,不让你多受苦了,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,握剑的手有些发抖,气息甫平,“割下你的头,回去向瞳复命!”。
“你放心,”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,“我一定会治好你。”。
“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……
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“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,带着震惊,恐惧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,能像瞳那样强大!这一次,会不会颠覆玉座呢?。
“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
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!
““没有杀。”瞳冷冷道。……”
“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在她将他推离之前,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,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。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!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