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
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,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,叼起了一管毛笔,回头看着霜红。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十二月的漠河水,寒冷得足以致命。。
“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!”
为了避嫌,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,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。龙血珠握在手心,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,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,仿佛渴盼着饮血。。
两人足间加力,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,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,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。只听铮的一声响,有断裂的声音。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。!
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,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
“妙风使,你应该知道,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,病人就永远不会好。”她冷冷道,眼里有讥诮的神情,“我不怕死,你威胁不了我。你不懂医术,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——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,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,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。”
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。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,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,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,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:“为了这一天,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,受了多少折磨!什么双修,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,去死吧!”!
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活不过一个月,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?最多等杀了教王,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。。
旋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“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,然而,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,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,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!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
“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!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。
“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!
然而一低头,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“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——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,否则……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“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。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……
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,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,手腕一翻,抵住腹部。
剑插入雪地,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,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,迅速扩了开去,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!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霍展白起身欲追,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。
“王姐……王姐要杀我!。
“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!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,便不再多问,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……”
“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。
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,深深俯身: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