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
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“这种感觉……便是相依为命吧?!”
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,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,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——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,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,只有火把零星点缀,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“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,节奏凌乱。!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旋那些人,就这样毁灭了一个村子,夺去了无数人性命,摧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!。
“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!
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!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
“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,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,蓦然将手一松,把她扔下地,怒斥:“真愚蠢!他早已死了!你怎么还不醒悟?他十二年前就死了,你却还在做梦!你不把他埋了,就永远不能醒过来——”!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“瞳剧烈地颤了一下,抬起头来盯着教王。然而,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,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。。
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!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“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“这位客官,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,开口招呼。。
“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!
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,他无法回答,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。。
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,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,一丝的光透过竹帘,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……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
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“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!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……”
“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
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,伸出手,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。!
“咔嚓!”主梁终于断裂了,重重地砸落下来,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