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!”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然而,命运的魔爪却不曾给他丝毫的机会,在容他喘上了一口气后,再度彻底将他击倒!!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
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旋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““放开八弟,”终于,霍展白开口了,“你走。”!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!
他默默地趴伏着,温顺而听话。全身伤口都在痛,剧毒一分分地侵蚀,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,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,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。
““绿儿,小橙,蓝蓝,”她站起身,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,“抬他入谷。”!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!
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,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。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,刚一为难地摇头,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。。
“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“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,在黑暗中咬紧了牙,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!贪生怕死,忘恩负义,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,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!!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: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。
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……
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,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,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,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,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,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,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妙水一惊,凝望了她一眼,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“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,眼神冷定,如逆转生死的神。。
““不过,还是得赶快。”妙火收起了蛇,眼神严肃,“事情不大对。”。
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!
“说到这里,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,妙风停住了口,歉意地看着薛紫夜:“多谢好意。”……”
“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,走向绝顶的乐园,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,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,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。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,忽然间全身一震,倒退了一步——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。
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!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