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,放下菜,立刻逃了出去。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!”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!
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
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。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“杀气!乐园里,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!!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旋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。
“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,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!
然而,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,至死难忘。!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“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“跟我走!”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,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,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。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,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。。
“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薛紫夜喃喃,抬头望着天,长长叹了口气,“上天保佑,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。”。
“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!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。
顿了顿,仿佛还是忍不住,她补了一句: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,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此念一生,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,身形转守为攻,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,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,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……
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,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,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,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
“呵呵,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。”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,只是称赞了一句,便转开了话题,“你刚万里归来,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——喏,可爱吧?”。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。
“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!
“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……”
“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