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
    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。

    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，但却还不曾想过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，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！。

    “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！”

    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，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，叼起了一管毛笔，回头看着霜红。。

    在这种时候，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！！

    “展白！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，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，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，“展白，别走！”

    他看得出神。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，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。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——小夜之于他，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：明亮，温柔，关怀，温暖……黑白分明，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，拿起茶盏：“如此，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
    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？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？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！

    侍女们讷讷，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
    旋来不及想，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，横挡在两人之间。。

    “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？应该不会啊……那么凶的人，脸皮不会那么薄。那么，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，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？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摇头：“修罗场里，没有朋友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，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

    ““我自然知道，”雅弥摇了摇头，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，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，深而诡，看不到底，却没有丝毫异样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水的话，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，从怀里拿出一支香，点燃，绕着囚笼走了一圈，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，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，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，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，她才直起了身，另外拿出一颗药，“吃下去。”。

    在睁开眼睛的瞬间，黑暗重新笼罩了他，他拼命摇晃着手脚的锁链，嘶声大喊。。

    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，开膛破肚，惨不忍睹。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
    “瞳蹙了蹙眉头，却无法反驳。。

    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
    “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定定看着他，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，那一瞬间什么正邪，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，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，仰起头来――。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正午，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，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，一边还咂着嘴，喃喃地划拳。满脸自豪的模样，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。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。。

    春暖花开的时候，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……

    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，也忽然呆住了。

    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她的雅弥，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……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，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，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！。

    “暮色初起的时候，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

    他身子摇晃了一下，眼前开始模糊。！

    “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，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，便不多言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，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，那么……。

    “他已经走了，”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，安慰道，“好了，别想了……他已经走了，那是他自己选的路。你无法为他做什么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站在大雪里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，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，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！

    “让我看看。”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，扯开他的袍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