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，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，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，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，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，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

    声音一入耳，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，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，和来人打了个照面，双双失声惊呼。

    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，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，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，“这样就好了，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，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使！”侍女吃了一惊，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，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。

    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！”

    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
    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，戴着面具，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，居然是个女子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来不及多想，一把抓起墨魂剑，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
    一夜的急奔后，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，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，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，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，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
    ““还算知道痛！”看着他蹙眉，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！

    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，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，妙风垂首不语，跪在阶下，不避不让。。

    旋老侍女怔了一下：“好的，谷主。”。

    “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，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：不好！！

    这，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！

    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，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，绝不可再留，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，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，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，也最隐秘的原因，是因为——

    “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，嘴角紧抿，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，再无一丝犹豫。是的，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——事到如今，若要成大事，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，都是留不得了！！

    “霍公子，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，侧过头看，却是霜红。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，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，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
    曾经一度，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
    ——这些事，他怎生知道？！

    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
    “他抬起手，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，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，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，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，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隐隐担心，却只道：“原来你还会吹笛子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微笑着望着他：“霍七公子，不知你心底的执念，何时能勘破？”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妙风恭声：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血，遇到了雪，竟然化成了碧色。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，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……

    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，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，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，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，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
    叮叮几声响，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他突然狂怒起来，“就算是七星海棠，也不会那么快发作！你胡说！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笑了笑，便过去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快走！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，拔出了雪地里的剑，霍然抬首，一击斩破虚空！。

    听到这个名字，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，缓缓侧过头去。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，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，腰畔空空，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，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，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，会变成这副模样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妙水使，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，隐隐不悦，“时间不早，我要休息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，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。

    西去的鼎剑阁七剑，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。！

    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