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
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?”妙火喃喃,望着雪地,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,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?”。
“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!”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妙风无言。!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“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!
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。
旋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。
“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!
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!
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,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,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,也不喊痛也不说话,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,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。
“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!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。
““哈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为她说话?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,言辞刻薄,“想不到啊,风——原来除了教王,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!”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!
那一刻,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,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,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。。
“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同一刹那,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,闪电般迅捷地出手,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,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!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“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。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……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
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。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“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,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。
“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,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!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!
“霍展白心里一惊,再也忍不住,一揭帘子,大喝:“住手!”……”
“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,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。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!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