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，”她纳闷地看着他，“你为什么不笑了？”

    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

    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他却站着没动：“属下斗胆，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，过目点数。”。

    “瞳霍然抬起头来，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！！”

    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，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，带着敬佩。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，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！

    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，似乎都深不可测，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，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？

    “嘎！”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，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，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，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，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王姐……王姐……”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，越来越响，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。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，心里一片空白，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。！

    冷？她忽然愣住了——是啊，原来下雪了吗？可昨夜的梦里，为什么一直是那样的温暖？。

    旋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
    ““啊！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，渐渐恍然，“善蜜公主？”！

    恐惧什么呢？那个命令，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！

    妙风站着没有动，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，举止利落，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，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，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，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！

    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，然而眼睛尚未睁开，便一把将她抱起，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，半空中身形一转，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，已然重新落地。。

    “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，也只能自刎于此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，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，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，“这样就好了，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，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！

    于是，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，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，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：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，立地成佛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，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。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
    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，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！

    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，微微咳嗽，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
    ——明介，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。

    “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笑了起来，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，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，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，“我死后，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？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，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……

    对于医者而言，凶手是永远不受欢迎的。

    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，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，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妙风微笑，“在遇到教王之前，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
    “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
    “。

    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，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！

    “一瞬间，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，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，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，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然后，他就看到那双已经“死亡”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。！

    何况，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，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