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妙风微笑:“教王于我,恩同再造。”!”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她轻轻移动手指,妙风没有出声,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
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,你们两个,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!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“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,她蓦然觉得惊怕,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,喃喃:“我救不了她。”!
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旋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!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!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
“在她刚踏出大殿时,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,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——看来,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。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,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?!
“呵,妙风使好大的口气。”夏浅羽不忿,冷笑起来,“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!”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,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!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。
“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,望着房内。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,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“玉树剑法”媲美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……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,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,低声咳嗽起来。。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“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。
“那个男子笑了,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!
““两位客官,昆仑到了!”马车忽然一顿,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。……”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!
就算她肯相信,可事到如今,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。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,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?所以,宁可还是不信吧……这样,对彼此,都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