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，妙风在轿前躬身，面容沉静。

    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

    “喀喀，喀喀。”她握着那颗珠子，看了又看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眼神渐渐变得悲哀——这个家伙，真的是不要命了。。

    解开血封？一瞬间，他眼睛亮如闪电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，踉跄着退入了玉座，靠着喘息，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，“你们好！二十几年了，我那样养你教你，到了最后，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？”！”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“小心！”！

    “他、他拿着十面回天令！”绿儿比画着双手，眼里也满是震惊，“十面！”

    而不同的是，这一次，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

    没错……这次看清楚了。。

    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，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
    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！

    她看了他一眼，怒喝：“站起来！楼兰王的儿子，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！”。

    旋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，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，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。

    “西出阳关，朔风割面，乱雪纷飞。！

    庭前梅花如雪，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！

    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，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。

    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！

    而眼前的瞳，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。。

    “她抓住了他的手，放回了被子下：“我也认得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，睁开了眼睛：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，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没有？”妙火一怔，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，瞳行事向来冷酷，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，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，竟破了例？！

    “愚蠢！你怎么还不明白？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？他愣了一下：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她一边唠叨，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。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，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，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。。

    “脑后的血已经止住了，玉枕穴上的第一根金针已经被取出，放在一旁的金盘上。尖利的针上凝固着黑色的血，仿佛是从血色的回忆里被生生拔出。！

    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
    妙水一惊，凝望了她一眼，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。

    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，就迅速扩散开去，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，只觉一阵眩晕，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……

    ——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，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。他的意气风发，他的癫狂执著，他的隐忍坚持。种种事情，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，为之摇头叹息。

    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，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，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。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，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，不停咳嗽。。

    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，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，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，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刚笑了一声，便戛然而止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们弃了马车，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，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，将手炉拢入袖中，对妙风颔首，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，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，若坐骑力竭，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，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““可惜啊……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灭了教王，再回头来对付你的。”妙水抚摩那一双已然没有了神采的眼睛，娇笑，“毕竟，在你刚进入修罗场大光明界，初次被送入乐园享受天国消魂境界的时候，还是我陪你共度良宵的呢……好歹我算是你第一个女人，还真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小姐，早就备好了！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。

    她抓住了他的手，放回了被子下：“我也认得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否则……沫儿的病，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