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们之间,势如水火。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”
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!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
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。
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“这边刚开始忙碌,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,有人急速走入,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:“小青,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——有谁来了?”!
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旋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!
“救了教王,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?”!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她走后,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,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。为什么呢……加上自己,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,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,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——以那个女人的性格,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,想来只有两个原因: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,要么……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。。
“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。
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!
多年的同僚,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。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,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,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,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。。
“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然而,不知为何,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!
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?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令人诧异的是,虽然是在昏迷中,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,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。……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。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。
“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。
最可怕的是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,却无法醒来。!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……”
“然而,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,屈尊拜访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,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——。
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,霍展白已经记不得了。醒来的时候,夜色已经降临,风转冷,天转暗,庭里依稀有雪花落下。旁边的炉火还在燃烧,可酒壶里却已无酒。桌面上杯盏狼藉,薛紫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同侧的榻上,正趴在案上熟睡。!
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