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“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?!”
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,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,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。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——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,最终变成一个白痴。。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!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
那一瞬间,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,她脱口惊叫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乎要掉出来,“这——呜!”!
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,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。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,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——。
旋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!
她微微颤抖着,将身体缩紧,向着他怀里蜷缩,仿佛一只怕冷的猫。沉睡中,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,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。他不敢动,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,蹭了蹭,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。!
“看这个标记,”卫风行倒转剑柄,递过来,“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。”
“瞳?他要做什么?!
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“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,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,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,苍白而消瘦,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,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,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,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!!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。
“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“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!
妙水在一侧望着,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?瞳已然不再反抗,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,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!。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。
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。
“说吧,你要什么?”她饶有兴趣地问,“快些解脱?还是保命?”……
那一场厮杀,转眼便成了屠戮。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
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“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!
“三个月后,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,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,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,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……”
“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
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。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!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