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。
“薛紫夜低着头,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,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。他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。!”
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,然而眼睛尚未睁开,便一把将她抱起,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,半空中身形一转,落到了另一匹马上。她惊呼未毕,已然重新落地。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
霍展白心里一惊,再也忍不住,一揭帘子,大喝:“住手!”
“出去。”她低声说,斩钉截铁。。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““咔嚓。”忽然间,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!
她伏在冰上,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
旋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“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!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!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
“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,冷笑道:“还问为什么?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,我既然独占了你,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,为他人所有?”!
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,”沉默了许久,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,略微躬身,递上了一面回天令,“那么,到时候,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。
“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
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,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,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,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“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!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教王冷笑:“来人,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!”。
“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,做了一个苦脸:“能被花魁抛弃,也算我的荣幸。”。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……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
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白。白。还是白。。
“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“晚安。”她放下了手,轻声道。。
还是静观其变,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,再做决定。!
“解开血封?一瞬间,他眼睛亮如闪电。……”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,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,“霍七,当年你废我一臂,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!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!”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!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