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
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。
“为什么不杀我?”许久,他开口问。。
“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,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,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,不发一言。!”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,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血流满了剑锋,完全遮挡住了剑锋上的光。四周横七竖八倒着十多具灰獒的尸体,全是被一剑从顶心劈成两半,有些还在微微抽搐。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。
“有!有回天令!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,“有好多!”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旋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。
“她笑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放心,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,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: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,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,可真让人惊奇啊!那个薛谷主,难道有什么魔力吗?”!
然而他却站着没动:“属下斗胆,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,过目点数。”!
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!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“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难道,真的如她所说……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?他是她的弟弟?。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
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。
““什么?”他猛然惊醒,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,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。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。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开始吧。”教王沉沉道。。
“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……
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,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,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。
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。
“明介,明介!”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,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,“没事了……没事了。不要这样,都过去了……”!
“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……”
““这样做的原因,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,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,瞳大笑起来,将沥血剑一扔,坐回到了榻上,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,肯不肯定约?”。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!
温泉从夏之园涌出,一路流经了这一个春之庭,然后注入了湖中和冷泉交融。此处的庭院里,处处都是旖旎春光,盛开着一簇簇的碧桃,荠菜青青,绿柳如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