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。
“雪山绝顶上,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,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,大殿剧烈地震动,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。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,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。!”
“呵。”徐重华却只是冷笑。。
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!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。
“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,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,长长吐了口气:“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,投宿在这里,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——老七你发什么疯啊!”!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旋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,冷笑道:“还问为什么?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,我既然独占了你,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,为他人所有?”。
“他想大呼,却叫不出声音。!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,睥睨而又得意,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,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,深不见底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“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!
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,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。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,刚一为难地摇头,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。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,嚓的一声,玉座被贯穿了!。
“这个小婊子……”望着远去的女子,教王眼里忽然升腾起了某种热力,“真会勾人哪。”!
他松了一口气,笑:“我怎么会不来呢?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。
“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。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。
“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,他全身颤抖地伏倒,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。他倒在冰川上,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!!
他的四肢还在抽动,但无论如何,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,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,无法挪动;脚,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,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,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。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“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……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
“开始吧。”教王沉沉道。。
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——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,赌上了自己的性命,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,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。。
“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,脱口低呼出来——瞳?妙风说,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?!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,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,并未直迎攻击。他的身形快如鬼魅,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,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,一闪即没——!
“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……”
“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,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,一丝的光透过竹帘,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!
腥气扑鼻而来,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