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
——毕竟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,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霍展白眼色变了变——谁下的手,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?。
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!”
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“愚蠢!你怎么还不明白?”霍展白顿足失声。!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“你不想看她死,对吧?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,开口,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?她已经触怒了教王,迟早会被砍下头来!呵呵……瞳,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!
薛紫夜……一瞬间,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。。
旋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!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
“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薛紫夜喃喃,抬头望着天,长长叹了口气,“上天保佑,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。”!
“还算知道痛!”看着他蹙眉,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“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。
——怎么会没有听说过!。
“想起来了吗?我的瞳……”教王露出满意的笑容,拍了拍他的肩膀,慈爱地附耳低语,“瞳,你才是那一夜真正的凶手……甚至那两个少年男女,也是因为你而死的呢。”!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“他的眼里,不再只有纯粹、坚定的杀戮信念。。
她叹息了一声:看来,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,依然还是那个女人。。
“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!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对方还是没有动静,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,死死钉住了他。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……
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
软轿停下的时候,她掀开帘子,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。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,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,令人过目难忘。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
“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,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,又问不出个所以——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,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。。
“他抱着尸体转身,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,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!
““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,我格杀了所有同伴,才活了下来。”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,面无表情,“十几年了,我没有过去,没有亲友,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—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,活了下来。”……”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。
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:“我为什么要笑?”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!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