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吐了一口气，身子往后一靠，闭上了，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，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，上面圣火升腾。

    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，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，至今完全没有解药！

    不好！他在内心叫了一声，却无法移开视线，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。

    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，却还有妙水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，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，翻阅一卷医书，“师傅说酒能误事，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，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嘎——”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，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，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，大声地叫着，拍打翅膀，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，望着天空，“那么说来，那个教王，还是做过些好事的？”！

    “不用顾虑，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，板起了脸，“有我出面，谁还敢说闲话？”

    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，喃喃着：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，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，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，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！

    夏浅羽放下烛台，蹙眉道：“那药，今年总该配好了吧？”。

    旋她咬牙撑起身子，换上衣服，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，雪光日色一起射入，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，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，脱口低呼了一声，用手巾掩住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何况，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瞳微微笑了笑，眼睛转成了琉璃色：！

    然而笑着笑着，她却落下了泪来。！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，皱眉摇了摇头。！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。

    “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，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，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，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，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，胭脂奴就把他撇下，“你自己吃罢，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！”。

    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她大吃一惊，“站住！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。

    “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，但却清楚地知道，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。

    她看也不看，一反手，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，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。。

    “在说话的时候，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，挡在薛紫夜身前，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，即便是在宫中遇见，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！

    他苦笑着，刚想开口说什么，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，重新沉默。。

    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，个个同样被吓住，噤若寒蝉。。

    “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？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，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，忽然间脸色一变，“糟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是呀，难得天晴呢——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。”……

    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

    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，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

    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，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
    “然后，九这样转过身，离去，不曾再回头。。

    “雪怀死在瞬间，犹自能面带微笑；而明介，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！

    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。

    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，轻声耳语：“明介……明介，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，就放你走。”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大家惴惴地低头，退去。！

    那一夜的雪非常大，风从漠河以北吹来，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