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那样殚精竭虑地查阅,也只能找到一个药方,可以将沫儿的病暂时再拖上三个月——可三个月后,又怎么和霍展白交代?。
“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!”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
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。
“薛谷主!”他霍然一震,手掌一按地面,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,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,落到了大殿的死角,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,发出了恐惧的惊呼:“小心!小心啊——”。
““啊。”看到她遇险,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,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,挣扎着想站起来,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,不能动弹丝毫。!
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。
旋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“!
他在一个转身后轻轻落回了榻上,对着她微微躬身致意,伸过了剑尖:剑身上,整整齐齐排列着十二朵盛开的梅花,清香袭人。!
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,忽地笑了起来。
“瞳在黑暗中沉默,不知道该说什么,做什么,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,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,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,在心底呼啸,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!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“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。
那是她的雅弥,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……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,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,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!。
乌里雅苏台。!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是的,他想起来了……的确,他曾经见到过她。!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脱口大呼,撩开帘子,“快住手!”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……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。
“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“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……”
“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。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!
“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,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——你给我钥匙,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。”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,“就在明天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