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,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,绝不可再留,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,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,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,也最隐秘的原因,是因为——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你,从哪里来?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!”
她隐隐觉得恐惧,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,退开一步。。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!
“呸。”瞳咬牙冷笑,一口啐向他,“杀了我!”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
丫头进来布菜,他在一旁看着,无聊地问:“你们谷主呢?”。
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,然而却从不露面,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。。
“瞳倒在雪地上,剧烈地喘息,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,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妙水伞尖连点,封住了他八处大穴。!
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,齐齐一震,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,做了同一个动作:倒转剑柄,抵住眉心,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,然后相视而笑。。
旋秋水……秋水,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,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?。
“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!
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,望着南方的天空,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。
“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?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,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,有些茫然地想。八年了,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,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?!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!
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。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,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,到底还是陪了去。。
瞳急促地喘息,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,全身筋脉空空荡荡,无法运气。……
那之后,又是多少年呢?
“风行,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。”廖青染翻身上马,细细叮咛,“此去时间不定,全看徐沫病情如何——快则三五天,慢则一两个月。你一个人在家,需多加小心——”温柔地叮嘱到这里,语气忽然一转:“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,仔细我打断你的腿!”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“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。
“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!
“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……”
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!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