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象一层层涌出——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“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——八骏联手伏击,却都送命于此,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!!”
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!
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,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,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,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!你来晚了……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,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“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,放下菜,立刻逃了出去。!
自己的来历?难道是说……。
旋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“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!
说到这里,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,妙风停住了口,歉意地看着薛紫夜:“多谢好意。”!
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
“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!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。
“她握剑坐在玉座上,忽地抿嘴一笑:“妙风使,你存在的意义,不就是保护教王吗?如今教王死了,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。”。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!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“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,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,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,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,却只是沉默。!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“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……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
“听闻薛谷主诊金高昂,十万救一人,”妙风微笑躬身,“教王特意命属下带了些微薄物来此,愿以十倍价格求诊。”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“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“八剑中排行第六,汝南徐家的大公子:徐重华!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……”
“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。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!
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