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水？是秋水的声音……她、她不是该在临安吗，怎么到了这里？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
    她扔掉了手里的筚篥，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，毫不畏惧地对着马贼雪亮的长刀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事到如今，何苦再相认？！”

    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，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？。

    “不好！”妙水脸色陡然一变，“他要毁了这个乐园！”！

    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，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，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？”

    “而且，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，地上热泉涌出，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，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，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，已然深入肺腑，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

    他是那样贪生怕死，为了获得自由，为了保全自己，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，被逼着拿起了剑，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，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，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，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！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，吐出一口气。。

    旋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，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。

    “冲下西天门的时候，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！

    谁能常伴汝？空尔一生执！！

    他躺在床上，微微怔了一下：“恭喜。”

    “那之后，又是多少年呢？！

    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，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，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，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，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，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？。

    雅弥转过了脸，不想看对方的眼睛，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！

    难怪多年来，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，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，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
    “她伸出手，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，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。

    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，秀丽的眉梢扬起，“医者不自医，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，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？起轿！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！

    “没事，让他进来吧。”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，绿衣美人拉开了门，亭亭而立，“妈妈，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霍展白一惊抬头，“瞳成了教王？你怎么知道？”。

    “雪山绝顶上，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，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，大殿剧烈地震动，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。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，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。。

    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，仗着酒劲，他也没有再隐瞒。……

    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，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

    唯有，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，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在他大笑的瞬间，教王闪电般地探出了手，捏住他的下颌，手狠狠击向他胃部。。

    “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，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。

    “冷月挂在头顶，映照着满谷的白雪，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
    抬起头，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，居中的玉座上，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，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，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，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！

    “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究竟怎么了？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，随即低声：“是。”。

    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心里一惊，再也忍不住，一揭帘子，大喝：“住手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