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
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!”
面具露出的那张脸,竟然如此年轻。。
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!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
忽然间,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——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,流转全身,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,循环往复,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。。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“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!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旋“是呀,难得天晴呢——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。”。
“薛紫夜愣住——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,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,心无杂念,那种微笑,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。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,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,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。!
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,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:不好!!
雪怀……这个名字,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
“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,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,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!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!
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。
“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!
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大光明宫?!。
“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。
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……
“不好!”妙水脸色陡然一变,“他要毁了这个乐园!”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“小夜姐姐……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……”他有些茫然地喃喃,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,“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……杀了无数的人。”。
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……”
““医生!”然而不等他说完,领口便被狠狠勒住,“快说,这里的医生呢?!”。
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。
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,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?!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