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雅、雅弥?!”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,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妙风——难道你竟是……是……”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咳了一夜?霍展白看到小晶手里那条满是斑斑点点血迹的手巾,心里猛地一跳,拔脚就走。她这病,倒有一半是被自己给连累的……那样精悍要强的女子,眼见得一天天憔悴下去了。!”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
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“那么,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。”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,“那之前,她还有用。”。
“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!
她斜斜瞄了他一眼:“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!”。
旋“别绕圈子,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,直截了当道,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。
“那是善蜜王姐?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,怎么会是善蜜王姐!!
黑暗里的那双眼睛,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。!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““嘎!”忽然间,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,从西南方飞过来,将一物扔下。。
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。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!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“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,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。
“那时候,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。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……
霍展白持剑立于梅树下,落英如雪覆了一身,独自默默冥想,摇了摇头。不,还是不行……就算改用这一招“王者东来”,同样也封不住对手最后那舍身的一剑!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薛谷主。”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,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,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,迅速将内息送入。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——在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?。
“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“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七剑沉默下来,齐齐望向站在璇玑位上的霍展白。!
“她晃着杯里的酒,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:“那时候,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。”……”
“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,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,要看她的造化了。。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!
“那么,”妙水斜睨着她,唇角勾起,“薛谷主,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