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
然而,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,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,继续远去。。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“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!”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。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!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。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瞳眼神渐渐凝聚:“你为什么不看我?”。
旋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“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!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!
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
“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。看来,这次计划成功后,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——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,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。!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,眼神宁静:“我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,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?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?那么,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?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?”!
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。
““怎么,这可是你同党的人皮——不想看看吗?瞳?”蓝衣的女子站在笼外,冷笑起来,看着里面那个被锁住的人,讥讽着,“对,我忘了,你现在是想看也看不见了。”。
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,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绝不手软!可是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,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
“妙风猛然一震,肩背微微发抖,却终不敢抬头。!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。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。
“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……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“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“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“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……”
“追电被斩断右臂,刺穿了胸口;铜爵死得干脆,咽喉只留一线血红;追风、白兔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,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,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。。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,忽然摊开了手:“给我钥匙。”。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!
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