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,看过的,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,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,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
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
死神降临了。血泼溅了满天,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,他吓得六神无主,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。。
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“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!”
他转身,伸掌,轻击身后的冷杉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
八年了,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,也即将成为过去。的确,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,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……在这样想着的时候,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。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““是呀,难得天晴呢——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。”!
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,却只是沉默。。
旋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,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。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他触电般地一颤,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:是幻觉吗?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“铛铛铛!”转眼间,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!
这个女人在骗他!。
““你这样可不行哪,”出神的刹那,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,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,“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,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。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,以防……”。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!
是的,到如今,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。
“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她握紧了那颗珠子,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。。
““雪儿,怎么了?”那个旅客略微吃惊,低声问,“你飞哪儿去啦?”!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……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?。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
“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?他的眼睛,忽然间就看不见了!。
他被扔到了一边,疼得无法动弹,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,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,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,扬长而去。……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从雪中醒来,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。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,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,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。
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原来是为了这个!真的是疯了……他真的去夺来了万年龙血赤寒珠?!。
““看着我!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,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,重重顿了顿。
““看着我!”他却腾出一只手来,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,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,“看着我!”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!
“顿了顿,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:“我是想救你啊……你怎么总是这样?”……”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