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每一个字落下,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,割得他体无完肤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“啊,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,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,“可真急啊!”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“属下冒犯教王,大逆不道,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,心乱如麻,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,低声道,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,只求教王不要杀她!”!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
——是妙风?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!
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。
旋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“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!
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,脱口低呼出来——瞳?妙风说,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?!!
“还看!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,在他脚下迸裂,吓得他一跳三尺,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!我晚上会过来查岗!”
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!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。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!
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,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,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。。
“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。
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“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!
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,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。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“明介,你身上的穴道,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,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,轻轻嘱咐,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,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,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,你听我的话,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真是活该啊!……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
那血,遇到了雪,竟然化成了碧色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。
““饿吗?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,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,接到手里,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!
“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……”
“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。
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。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