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空侧过头,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,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,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,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,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
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,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,一阵寒风卷入,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。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。
“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!”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。
“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!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旋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“廖青染笑了起来:“当然,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,苦笑: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,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,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,再无难题——不料,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?”!
“来!”!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!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
“有一只手伸过来,在腰间用力一托,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,却惊呼着探出手去,试图抓住向反方向掉落的人。在最后的视线里,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,朝着万仞的冰川加速下落。那一瞬间,十三岁那一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地浮现,有人在她的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。。
而眼前的瞳,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!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,想要站起,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,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“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,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。仿佛再也无法支持,她颓然倒地,手松开,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!!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怒火在他心里升腾,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。。
“看来,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。。
薛紫夜还活着。……
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。
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。
“所以,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?”。
“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,做了一个苦脸:“能被花魁抛弃,也算我的荣幸。”。
“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!
“他一惊,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!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,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!……”
“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