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笔搁下,想了想,又猛地撕掉,开始写第二张。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
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。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!”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!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“不杀掉,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,淡然开口,眼里没有丝毫喜怒,更无愧疚,“而且,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,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。
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
“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,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,她也是,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,所以八年来,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,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!
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旋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你……”她愕然望着他,不可思议地喃喃,“居然还替他说话。”!
瞳已经恢复记忆?是教王替他解掉了封脑金针?那么如今他怎么样了?她心急如焚,抛开了妙风,在雪地上奔跑,手里握紧了那一面圣火令。
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!
“雪怀?”她低低叫了一声,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,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。。
““雪怀……”终于,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,缩紧了身子,“好冷。”。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。
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!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自己的来历?难道是说……。
“嗯?”妙水笑了,贴近铁笼,低声说,“怎么,你终于肯招出那颗龙血珠的下落了?”。
“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……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
“是武林中人吧。”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,有些神往,“都带着剑哪!”
徐重华有些愕然——剑气!虽然手中无剑,可霍展白每一出手,就有无形的剑气破空而来,将他的佩剑白虹隔开!这个人的剑术,在八年后居然精进到了这样的化境?。
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。
“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“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这一次,无论如何,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!
“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……”
“他是那样贪生怕死,为了获得自由,为了保全自己,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,被逼着拿起了剑,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,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,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,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