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
在她将他推离之前,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,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““好,东西都已带齐了。”她平静地回答,“我们走吧。”!”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
一只白鸟穿过风雪飞来,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他,尖利的喙啄穿了他的手。
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,不敢分解一句。。
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“虽然隔了那么远,然而在那一眼看过来的刹那,握着银刀的手微微一抖。!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旋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“哈……嘻嘻,嘻嘻……霍师兄,我在这里呢!”!
笛声是奇异的,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,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。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,发出深深的叹息;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,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。欢跃而又忧伤,热烈而又神秘,仿佛水火交融,一起盛开。!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
“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,迎着奔马,只是一掠,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!马一声悲嘶,大片的血泼开来,洒落在雪地上,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。!
“……”妙水呼吸为之一窒,喃喃着,“难怪遍搜不见。原来如此!”。
“那一眼之后,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。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,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。。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
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,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,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,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,散落一地。然而,十几招过,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!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“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,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。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“霍七,你还真是重情义。”徐重华讽刺地笑,眼神复杂,“对秋水音如此,对兄弟也是如此——这样活着,不觉得累吗?”不等对方反驳,他举起了手里的剑,“手里没了剑,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?今天,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!”。
明介,明介,你真的全都忘了吗?……
薛紫夜微微一怔。
“喀喀,没有接到教王命令,我怎么会乱杀人?”他眼里的针瞬间消失了,只是咳嗽着苦笑,望了一眼薛紫夜,“何况……小夜已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……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,又怎么会……”
“那么,能否麻烦薛姑娘尽快炼制出来?”他在榻上坐起,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,脸上殊无玩笑意味,“我答应了秋水,要在一个月内拿着药返回临安去。”。
那个少年如遭雷击,忽然顿住了,站在冰上,肩膀渐渐颤抖,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:“小夜!雪怀!等等我!等等我啊……”。
“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。
“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!
““来!”……”
“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。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遥远的漠河雪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