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,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,极力伸出手,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,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,重新昏沉睡去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呵,”妙水身子一震,仿佛有些惊诧,转瞬笑了起来,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,“都落到这地步了,还来跟我耍聪明?猜到了我的计划,只会死得更快!”。
“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!”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!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。
“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!
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。
旋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“霍展白一怔,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,几乎站不住身体。!
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!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
“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!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。
“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,眼神宁静:“我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,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?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?那么,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?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?”。
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。
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!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“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教王也笑,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:“这不用问吧?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,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““谷主,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,低低道。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……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
那时候,前代药师谷谷主廖青染救起了这个心头还有一丝热的女孩,而那个少年却已然僵硬。然而十几年了,谷主却总是以为只要她医术再精进一些,就能将他从冰下唤醒。
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不会吧?这、这应该是幻觉吧?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!
“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……”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。
“看什么看?”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,震得大家一起回首。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,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——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。!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