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。
“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!”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!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
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车里,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。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,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,一句话也不说——最奇怪的是,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。。
“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!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旋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“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!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!
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
“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:那、那竟是教王?!
侍女们无计可施,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。。
“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。
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。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!
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。
“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。
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。
“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!
在那一瞬间,妙风霍然转身!。
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。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……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“呵……”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,点头,“病发后,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——可惜均不得法,反而越来越糟。”。
“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,如意料之中一样,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。。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!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……”
“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她站起身,点燃了一炉醍醐香。醒心明目的香气充斥在黑暗的房里,安定着狂躁不安的人。。
所以,她一定要救回他。这个唯一的目击者。!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