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
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。
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,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,略微怔了一怔,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: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,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。
““正好西域来了一个巨贾,那胡商钱多得可以压死人,一眼就迷上了小姐。死了老婆,要续弦——想想总也比做妾好一些,就允了。”抱怨完了,胭脂奴就把他撇下,“你自己吃罢,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出嫁啦!”!”
声音方落,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,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,鲜血冲天而起,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,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。。
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,令他透不过气。!
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
沐春风?她识得厉害,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,双剑交叠面前,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,双方各自退了一步,剧烈地喘息。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。
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,却又如此的充盈,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。。
“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!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。
旋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!
“这一次,无论如何,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“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!
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。
“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。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,脸色苍白,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乌里雅苏台。!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。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。
““好啦,给我滚出去!”不等他再说,薛紫夜却一指园门,叱道,“我要穿衣服了!”。
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……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
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
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“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“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,咳嗽着,忽然喃喃低语。!
“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……”
““若不能击杀妙风,”他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,冷冷吩咐,“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外面的雪在飘,房子阴暗而冰冷,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,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