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
    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，牛角琢成，装饰着银色的雕花，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？悲凉，眷恋，信任，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！”

    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，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，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
    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，双手瑟瑟发抖，“给我闭嘴！”！

    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，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，点头，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！”

    如果说，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，那么，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？药师谷的开山师祖，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，便会动摇。！

    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
    旋“都什么时候了！”薛紫夜微怒，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
    “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，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，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，虽只短短一瞬，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！

    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，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，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，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！

    他无力地低下了头，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，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，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！

    “小怪物，吃饭！”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，十二分的嫌恶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，傲然回答：“一言为定！”。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黑夜里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，“各取所需，早点完事！”。

    那一次之后，她便没有再提过。！

    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，切出长长的伤口。。

    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
    穿越了十二年，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，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。。

    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，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，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，甚至，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，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！

    七星海棠，是没有解药的。。

    “风，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，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，冷笑着，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，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：二十多年后，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，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；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，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妙风一震，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，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，咬牙，一字一句吐出：“你，你说什么？你竟敢见死不救？！”……

    那是什么？他一惊，忽地认出来了：是那只鸟？是他和那个鼎剑阁的七公子决战时，恶狠狠啄了他一口的那只雪鹞！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
    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，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
    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：“薛谷主，我说过了，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别给我绕弯子！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，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，手上青筋凸起，“说，到底能不能治好？治不好我要你陪葬！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低头，便脱口惊呼了一声。。

    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！

    “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看了他一眼，终于忍下了怒意：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？”。

    群獒争食，有刺骨的咀嚼声。！

    他无力地低下了头，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，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