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,霍地低头:“薛谷主!”。
“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!”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,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,清冷如雪。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,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,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。!
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
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。
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。
“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!
“嚓!”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,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!。
旋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!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!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“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,叹了一口气:看来,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,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……可是,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?还是在暗度陈仓?。
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。
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!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不杀掉,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,淡然开口,眼里没有丝毫喜怒,更无愧疚,“而且,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,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。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“这个,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……
四季分明的谷里,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,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,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,怎么还会有雪鹞?他脑中微微一怔,忽然明白过来:这是人养的鹞鹰,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,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!。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。
“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。
“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!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……”
“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他放缓了脚步,有意无意地等待。妙水长衣飘飘、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,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,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,柔声招呼:“瞳公子回来了?”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,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