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。
“老五?!”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”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!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“为什么不杀?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,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,迟疑道,“莫非……瞳,你心软了?”!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。
旋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“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!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!
“你这一次回来,是来向我告别的吗?”她却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头,聪明如她,显然是早已猜到了他方才未曾说出口的下半句。
“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!
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?”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!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。
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。
“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!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“啊!”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,长剑脱手飞出,插入雪地。双剑乍一交击,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。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,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。。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……
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
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。
“来!”。
“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“那个意为“多杨柳之地”的戈壁绿洲?。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!
“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……”
“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!
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