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
“咯咯……别发火嘛。偶尔,我也会发善心。”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,妙水一声呼啸,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,留下一句,“瞳,沥血剑,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。你们好好话别吧,时间可不多了啊。”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!”
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。
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!
他和她,谁都不能放过谁。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。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“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,挡住了两人的视线。那样相击的力道,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,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,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,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,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,身子随即不动。!
无边无际的深黑色里,有人在欢笑着奔跑。那是一个红衣的女孩子,一边回头一边奔跑,带着让他魂牵梦萦的笑容:“笨蛋,来抓我啊……抓到了我就嫁给你!”。
旋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!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!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
“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!
难道,他的那一段记忆,已经被某个人封印?那是什么样的记忆,关系着什么样的秘密?到底是谁……到底是谁,屠戮了整个摩迦一族,杀死了雪怀?。
“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。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!
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妙水微微一颤,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,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,转身告退。抓起昏迷中的瞳,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,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,转瞬消失。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!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,一半热气升腾,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。
“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,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,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,“要杀教王,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……
妙风的血溅在了她的衣襟上,楼兰女人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战栗,望着那个用血肉之躯挡住教王必杀一击的同僚,眼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震撼——不错,那是雅弥!那真的是雅弥,她唯一的弟弟!也只有唯一的亲人,才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举动,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性命。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“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!
“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……”
“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