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药在锦囊里,你随身带好了,”她再度嘱咐,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,“记住,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——到了扬州,要记住打开锦囊。打开后,才能再去临安!”
她本是一个医者,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。然而今日,她却要独闯龙潭虎穴,去做一件违背医者之道的事。那样森冷的大殿里,虎狼环伺,杀机四伏,任何人想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,都不过是举手之劳。然而,她却要不惜任何代价,将那个高高玉座上的魔鬼拉下地狱去!
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!”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
他倒过剑锋,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。
“谷主一早起来,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,有些怯怯,“霍七公子……你,你能不能劝劝谷主,别这样操心了?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。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!
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旋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,推开了她的手,安然道,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,乃是我的荣幸,如何能舍去?”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!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!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
“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“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。
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。
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!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。
“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妙空侧过头,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,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,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,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,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。
“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!
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。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“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,紧紧握着墨魂剑,任大雪落满了一身。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惊觉过来。翻身上马时,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。……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“他当日放七剑下山,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,已然留不得,与其和这种人结盟,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――而此刻他提出休战,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。”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,喃喃道,“你看着吧,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,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,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。”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——那是有什么东西,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。。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
“宫里已然天翻地覆,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,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。……”
“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乌里雅苏台。。
这个女人在骗他!!
顿了顿,他回答:“或许,因为瞳的背叛,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