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。
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,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,药性极烈,又各不相融,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,怕你一时绝望,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”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!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。
“没有风,没有光,关着的话,会在黑暗里腐烂掉的。”她笑着,耳语一样对那个面色苍白的病人道,“你要慢慢习惯,明介。你不能总是待在黑夜里。”。
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!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旋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!
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!
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!
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。
““刷!”话音方落,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,怀剑直指雪下。。
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薛紫夜放下手来,吐出一口气:“好……紫夜将用‘药师秘藏’上的金针渡穴之法,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——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,放明介下山。”!
“是。”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,低头微笑。。
“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。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“望着阖上的门,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!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“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……
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,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,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。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“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!
“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,揭开了大氅一角,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,“我们回家了。”……”
“然而那个丫头不开窍,刚推开门,忽地叫了起来:“谷主她在那里!”。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。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!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