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走到病榻旁,掀开了被子,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,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:“阿红,你带着金儿、蓝蓝、小橙过来,给我看好了——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,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、小伤二十七处,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。”
妙风无言。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”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。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
刺痛只是一瞬,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!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霍展白微微一惊,口里却刻薄:“中原居然还能出姑娘这般的英雄人物啊……”。
“在这种时候,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!!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旋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。
“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小孔后的那双眼睛——好多年没见,小夜也应该长大了吧?可是他却看不见。他已经快记不得她的样子,因为七年来,他只能从小洞里看到她的那双眼睛:明亮的,温暖的,关切的——!
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!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“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他抬起头看她,发现几日不见她的脸有些苍白,也没有了往日一贯的生气勃勃叱咤凌厉,他有些不安,“出了什么事?你遇到麻烦了?”!
妙水一惊,堪堪回头,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!。
“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。
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!
“呵。”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,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,“弟弟?”。
“这样熟悉的眼神……是、是——。
“好吧,女医者,我佩服你——可是,即便你不杀,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!”妙水站起身,重新提起了沥血剑,走下玉座来,杀气凛冽。。
“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!
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“然而,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。
“第二,流光。第三,转魄。”……
“沫儿身体越来越差,近一个月全靠用人参吊着气,已经等不得了!”他喃喃道,忽地抬起头看着她,“龙血珠我已经找到——这一下,药方上的五味药材全齐了,你应该可以炼制出丹药了吧?”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“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。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!
“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……”
“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!
“小姐……小姐!”绿儿绞着手,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,激动不已地喃喃道,“他、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!你不如—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