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”
“刷!”声音未落,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,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。
他这一走,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?!
他望向薛紫夜,眼睛隐隐转为紫色,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:“已经没了……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,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。”
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
拉下了帘子,醍醐香在室内萦绕,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。。
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!。
““啊,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,天不亮就又出发了。”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,“可真急啊!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旋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“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!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!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
““咔嚓”一声,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,妙风踉跄了一步,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。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!
如今大仇已报,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,她还有什么牵挂呢?。
“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,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,叼起了一管毛笔,回头看着霜红。。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“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!
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,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,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““谁要再进谷?”瞳却冷冷笑了,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……
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
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,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,震得她无法说话——
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。
“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。
““雅弥!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,唤着他的名字,“雅弥!”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!
“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,脱口惊呼。雪鹞跳到了她肩头,抓着她的肩膀,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。。
薛紫夜走到病榻旁,掀开了被子,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,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:“阿红,你带着金儿、蓝蓝、小橙过来,给我看好了——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,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、小伤二十七处,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。”!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