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两个，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，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，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，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！

    薛紫夜惊住：那样骄傲的人，终于在眼前崩溃。

    用这样一把剑，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一次，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，正邪对立，门派繁多，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——这种江湖人，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，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？而且救了，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。！”

    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几天了？！

    他以剑拄地，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，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？

    “瞳公子，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，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，“八骏已下山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起身欲追，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——。

    第二日，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那，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。！

    “叮！”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，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，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。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，飞翩勉强接下，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，只觉胸口血气翻涌。。

    旋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！

    妙水握着沥血剑，双手渐渐发抖。！

    离开药师谷十日，进入克孜勒荒原。

    “一切灰飞烟灭。！

    他凝望着墓碑，轻声低语：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
    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，开膛破肚，惨不忍睹。。

    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，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。。

    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！

    “放开他，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，“我是医生。”。

    “这，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
    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“瞳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摇头：“不必。那个女人，敌友莫测，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。

    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，心里一松，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，低低呻吟一声，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，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，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，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，低声说出一句话，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，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……

    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，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，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，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，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——薛紫夜一时得了闲，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，忽然间又觉得恍惚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只是加快了速度：“修罗场出来的人，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，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？”霍展白握紧了剑，身子微微发抖，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，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！”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难道又昏过去了？”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，说不出的和煦舒适。薛紫夜睁。

    “他松了一口气，笑：“我怎么会不来呢？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。

    “古木兰院位于西郊，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，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，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，此处已然凋零不堪，再无僧侣居住。。

    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！

    “虽然，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霜红没有阻拦，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，意似疯狂，终于掩面失声：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，如今的他们，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，把盏笑谈了吧？。

    教王眼里浮出冷笑：“难道，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？”。

    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，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：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！

    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