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明白了。”没有再让他说下去，教王放下了金杖，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，“风，二十八年了，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。”
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！
三日之间，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，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，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。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，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，在雁门关换了马。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，朝着昆仑疾奔。。
“薛谷主不睡了吗？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““风！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，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！”
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那双眼睛只是微微一转，便睁开了，正好和他四目相对。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，只是一眼，却让他有刀枪过体的寒意，全身悚然。！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
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，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，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，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，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，不再犹豫，也不在彷徨——
他喝得太急，呛住了喉咙，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，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，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，不停地咳嗽着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，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，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，断桥上尚积着一些，两人来不及欣赏，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，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。
“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，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，怎么会在这里？！
他默然颔首，眼神变了变：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，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！。
旋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。
“然而，那一骑，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，如冰呼啸，一去不回头。！
忽然间，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，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，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！
“为什么不杀？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，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，迟疑道，“莫非……瞳，你心软了？”
“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：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，她没有掉下去！！
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，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“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杀气！乐园里，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！。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，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，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！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，戴着面具，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，居然是个女子。。
““我看得出，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，忽然开口，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她此刻，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“最好的医生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，那么，她终是有救了？！！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，但是，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“绿儿不敢忘。”那个丫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，唇角含笑，“可是……可是这个人长得好俊啊！”。
“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，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她咬紧了牙，默默点了点头。……
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，低声说：“姐姐，你好像很累，是不是？”
声音方落，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，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，鲜血冲天而起，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，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，俯身拍开封土，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“哎呀！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，齐齐退开了一步。。
“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。
“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，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，居然不闪不避——仿佛完成了这一击，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。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，几度想站起来，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！
“虽然，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……”
“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“怎么？”瞳抬眼，眼神凌厉。。
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，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。！
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