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
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“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!”
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,拆开了那封信,喃喃: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,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?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?这……”!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
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,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: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
果然是真的……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,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!。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。
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!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。
旋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,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“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
“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!
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。
“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,才缓缓站起。“哗啦”一声水响,小晶连忙站在她背后,替她抖开紫袍裹住身体。她拿了一块布巾,开始拧干湿濡濡的长发。。
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。
素衣女子微微一怔,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!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有人打开了黑暗的房间,对他说话:。
“他叫了一声,却不见她回应,心下更慌,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!
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。
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,一半热气升腾,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……
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
“喀喀,喀喀……”看着宁婆婆离开,薛紫夜回头望着霍展白,扯着嘴角做出一个笑来,然而话未说,一阵剧咳,血却从她指缝里直沁了出来!
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。
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“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“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!
“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……”
“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那样熟悉的氛围,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,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。。
“那么,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。”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,“那之前,她还有用。”!
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