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可立时自尽，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，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，微微躬身，“但在此之前，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，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

    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

    “我看薛谷主这手相，可是大为难解。”妙水径自走入，笑吟吟坐下，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，“你看，这是‘断掌’——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，但脾气过于倔犟，一生跌宕起伏，往往身不由己。”。

    第二天雪就晴了，药师谷的一切，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
    “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，肩膀微微颤抖，“他心里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！”！”

    瞳脱口低呼一声，来不及躲开，手猛然一阵剧痛。殷红的血顺着虎口流下来，迅速凝结成冰珠。。

    ——今天之后，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？！

    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？！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，这个人，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，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？

    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，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

    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。

    他缓缓跪倒在冰上，大口地喘息着，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。

    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，幽然神秘，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，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，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，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，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！

    “看着我！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，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，重重顿了顿。

    旋“属下斗胆，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！”他俯身，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。

    “睡去之前，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，喃喃道：“霍七，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！

    “是你？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，便不再多问，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！

    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！

    她讷讷点头，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要出去！我要出去！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，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你，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
    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，将他紧紧环抱。！

    “哟，早啊！”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。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，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，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。。

    ““真厉害，”虽然见过几次了，她还是忍不住惊叹，“你养的什么鸟啊！”。

    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：“妙风已死，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，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，墨魂剑下垂指地，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！

    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
    “醉笑陪君三万场，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
    窗外大雪无声。……

    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，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

    他沉默下去，不再反抗，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，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

    你在天上的灵魂，会保佑我们吧？。

    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？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，却不敢开口。。

    “十二年后，在荒原雪夜之下，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
    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，他怔怔想了半晌，忽然觉得心惊，霍然站起。！

    ““快！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，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，“救人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她继续轻轻问。。

    “六哥！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，一眼看到，失声冲入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！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，忽转严肃，隐隐透出杀气。！

    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，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