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“等回来再一起喝！”他挥手，朗声大笑，“一定赢你！”

    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？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！。

    抬起头，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，居中的玉座上，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，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，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，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
    “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，嚓的一声，玉座被贯穿了！！”

    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，全身一震：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？。

    雅弥沉默许久，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！

    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，就迅速扩散开去，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，只觉一阵眩晕，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

    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

    教王……明日，便是你的死期！。

    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，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
    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！

    叮叮几声响，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
    旋薛紫夜点点头，闭上了眼睛：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用剑拄着地，踉跄着走过去，弯腰在雪地里摸索，终于抓住了那颗龙血珠。眼前还是一片模糊，不只是雪花，还有很多细细的光芒在流转，仿佛有什么残像不断涌出，纷乱地遮挡在眼前——这、这是什么？是瞳术的残留作用吗？！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！

    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，叹了口气，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！

    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，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
    ““鱼死网破，这又是何必？”他一字一字开口，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：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，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，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！”。

    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，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？。

    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！

    “好。”黑夜里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，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，单膝跪在雪地上，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。

    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，深深俯首。！

    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，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，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：“别怕，不会有事。”然后，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，抬起眼示意，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，将她扶开。。

    “她沉默地想着，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……

    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，竟毫无觉察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，即便是杀人者，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啊啊啊啊！”泪水落下的刹那，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
    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，瞳和妙空之间，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？！。

    “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了顿：“认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，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，容色秀丽，气质高华，身边带了两位侍女，一行人满面风尘，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，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，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，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
    她回身掩上门，向着冬之馆走去，准备赴那个赌酒之约。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哈，哈！太晚了……太晚了！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，声音逐渐微弱，缓缓倒地，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月圣女，”他侧过头，看到了远处阁楼上正掩上窗的女子，“你不去跟随慈父吗？”。

    痴痴地听着曲子，那个瞬间，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！

    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