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
她站在风里,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,寒意遍体。
“——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,被一直关在黑暗里。”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“他望向薛紫夜,眼睛隐隐转为紫色,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:“已经没了……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,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。”!”
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,她用尽全力挖下去,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!
雪怀……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冰河上望着北极星,许下一个愿望,要一起穿越雪原,去极北之地看那梦幻一样的光芒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。
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。
“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!
“是。”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,低头微笑。。
旋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。
“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,而漠河的北方,又是什么?!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!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
“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?!
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。
“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,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,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。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!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反正,”他下了结论,将金针扔回盘子里,“除非你离开这里,否则别想解开血封!”。
“他的生平故事,其实在中原武林里几乎人人皆知:!
“还要追吗?”他飞身掠出,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,“那么,好吧——”。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……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“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这、这是怎么回事!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,跳了起来。!
“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……”
“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风。”教王抬起手,微微示意。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,一步步走下玉阶——那一刹,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,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。妙水没有过来,只是拢了袖子,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,似乎在把风。。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