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那血,遇到了雪,竟然化成了碧色。。
““你没看到我一剑平天下的雄姿英发嘛……我可是昔年被鼎剑阁主亲授墨魂剑的人啊!”他翻了翻白眼,举起了身侧纯黑的佩剑炫耀。!”
“哟,还能动啊?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,“看脸色,已经快撑不住了吧?”。
“好啊。”她却是狡黠地一笑,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,仿佛诡计得逞,“不过,你也得进来。”!
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
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终于是结束了。!
他想去抓沥血剑,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,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,他捂住了双眼,全身肌肉不停颤抖。。
旋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“可你的孩子呢?”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,“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?他刚死了你知道吗?”!
八年来,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,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,拯救他;那么这最后的一夜,就让他来陪伴她吧!!
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
“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。
“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,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。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!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“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瞳低低笑了起来:“那是龙血珠的药力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……
不等妙风回答,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,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
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霍展白望着她梳妆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“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“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,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:。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“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……”
““呵……”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,点头,“病发后,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——可惜均不得法,反而越来越糟。”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不过看样子,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。!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