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
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,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,脉象多沉或沉紧,肺部多冷,时见畏寒,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,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,这病竟是渐渐加重,沉疴入骨,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。
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。
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!”
那就是昆仑?如此雄浑险峻,飞鸟难上,伫立在西域的尽头,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。。
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!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
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。
不过,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?。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!
然而,刚刚转过身,她忽然间就呆住了。。
旋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。
“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!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!
“来!”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!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““哈……嘻嘻,嘻嘻……霍师兄,我在这里呢!”。
那么,这几日来,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,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?。
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!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“这个前任回鹘王的幼女,在叔父篡夺了王位后,和姐姐一道被送到了昆仑。骤然由一国公主成为弃女,也难怪这两姐妹心里怀恨不已——只不过,乌玛毕竟胆子比妹妹大一些。不像娑罗,就算看到姐姐谋逆被杀,还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表示。。
“可靠。”夏浅羽低下了头,将剑柄倒转,抵住眉心,那是鼎剑阁八剑相认的手势,“是这里来的。”。
“这个单独的牢狱是由一只巨大的铁笼构成,位于雪狱最深处,光线黯淡。长长的金索垂落下来,钉住了被囚之人的四肢,令其无法动弹分毫。雪狱里不时传出受刑的惨叫,凄厉如鬼,令人毛骨悚然。然而囚笼中被困的人却动也不动。!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:“虽然,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,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。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……
但,即使他从未放松过对霍展白的精神压制,雪地上那个僵硬的人形却忽然动了一下!
她的体温还是很低,脸色越发苍白,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,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,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,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,气息逐渐微弱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,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。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,很快就开始站不稳,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。。
““可是……可是,宁婆婆说谷主、谷主她……”小晶满脸焦急,声音哽咽,“谷主她看了一天一夜的书,下午忽然昏倒在藏书阁里头了!”。
““呵。”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,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,“风,我不明白,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,却甘愿做教王的狗?”。
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!
““能……能治!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,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……”
“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从哪里来?他从哪里……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!
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