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
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
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,在交错而过的刹那,微微一低头,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——“妙风使,真奇怪啊……你脸上的笑容,是被谁夺走了吗?”。
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。
“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!”
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妙风低下头,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,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,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,简直要把他击溃——在他明白过来之前,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,瞬间凝结成冰。!
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
“我来吧。”不想如此耽误时间,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,伸出手来——他没有拿任何工具,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,只是一掌切下,便裂开了一尺深。
“谁要再进谷?”瞳却冷冷笑了,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,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,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,发出欢喜的叹息:“光。”。
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!
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,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。不需要拉开帘子,也不需要点灯,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,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。剑名沥血,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,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。。
旋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!
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!
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
“她咬牙撑起身子,换上衣服,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,雪光日色一起射入,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,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,脱口低呼了一声,用手巾掩住眼睛。!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““快、快带我……”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,顿足站起。。
他一惊,立刻翻身坐起——居然睡了那么久!沫儿的病还急待回临安治疗,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!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!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“小心!”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,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。。
“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!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……
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
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。
出来的时候,感觉风很郁热,简直让人无法呼吸。!
“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,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。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,心下忧虑,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。然而此刻大敌环伺,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,怎能稍有大意?……”
““好生厉害,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,“居然以一人之力,就格杀了八骏!”。
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,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!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